四月二十,谷雨,天晴了。
温沅秋却依旧穿着冬装,看着高高的宫檐,和偶尔落在上面的飞鸟。
“陛下驾到——”
门外传来太监尖细的声音。
温沅秋没有转头,好似没听见一般,也不见起身。
一旁的小如有些着急,她却没有任何反应。
裴砚进来,瞧见这情景,不悦的皱了皱眉。
“皇后倒是越发懂规矩了,知道朕来,连迎都不迎了!”
温沅秋这才回头,声音没有一丝起伏:“陛下今日竟也有空来坤宁宫,可惜,臣妾宫里连种像样的茶也没有,怕是招待不好陛下了。”
裴砚看着靠在窗前的温沅秋,只见她面色苍白,单薄消瘦得好似一阵风便能吹走一般。
他心里竟有些闷闷的,语气烦躁:“太医院里的人是做什么的,皇后怎么病了这么多日子也不见好!”
小如只好跪下请罪:“是奴婢不好,没有伺候好娘娘!请陛下恕罪。”
温沅秋皱了皱眉,冷冷道:“药太苦了,我不想喝。”
裴砚脸色一沉:“去把药煎来,朕看着她喝!”
不一会儿,常磊端了一碗苦黑的药来,放下就很识相的退了出去。
殿内只剩两人,裴砚端起药,冷冷道:“自己喝还是朕来。”
温沅秋别过脸,不去看他。
杀母之仇,欺身之恨,已经让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她爱了半生的男人了。
这一动作,一瞬激怒了裴砚!
明明她从前听话乖巧得很,可做了皇后以后,她就总是这般清高自持,一句软话也不肯说!
“温沅秋,少在朕面前拿乔!”
他一把钳住温沅秋的下巴,捏开她的嘴,也不管药是不是烫就往下灌。
滚烫的汤药下喉,温沅秋下意识挣脱,汤药洒在了裴砚身上,而后剧烈咳嗽起来。
裴砚被烫了一下,这才后知后觉明白不妥。
见她痛苦的模样,心像是被什么刺过一下,他下意识道:“对不起,朕不是故意的。”
温沅秋不知是不是被呛红了眼,泪花挂在眼角,字字撕心道:“陛下也知道,对不起我?”
裴砚极是讨厌她这般倔强的模样,又冷下脸:“温沅秋,你别不知好歹,朕待你,已经足够宽容!”
宽容?
温沅秋忽然想笑,他的宽容就是杀了瑾儿,害她母亲?
她自嘲一笑:“是啊,多谢陛下宽容,还肯让我做这个有名无实的皇后。”
裴砚一瞬面色难看至极!
“温沅秋,看来朕纵你太过,才叫你如此放肆!”
他故意冷了她这么多年,到如今她还是这般骄傲不可一世!
她凭什么!还不是仗着温家的势!
裴砚恼怒不已,一把将温沅秋打横抱起,丢到了内殿的床上。
温沅秋一惊:“你要做什么!”
裴砚钳住她的手欺身而上,双目通红:“你不是怪朕让你做了这个有名无实的皇后吗?今日朕便成全你,早知道皇后是耐不住深宫寂寞,何不早点求朕!”
他如此侮辱,温沅秋突然愣住了,想到十五岁那年。
他那般小心翼翼,红着脸问她:“日后,绾绾可不可以嫁我为妻?”
经年如梦,那少年影子也似梦中人一般一点点消散。
温沅秋眼中的悲凉一缕缕破碎成沙,哀求他:“裴砚,我母亲方才过世,求你……放过我吧。”
裴砚的动作顿了一瞬,随即更是粗暴!
他的皇后,心里除了温家人,根本没有将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!
“你是朕的皇后,天底下岂有君为臣守孝的道?这不是你早就想要的吗?既是你自己犯的贱,朕今日便成全你!”
她要守孝,他便偏是不让。
他要踩碎她所有自尊,他要她的人,更要她的心从此死心塌地的留在这皇城!
温沅秋以为她的心已经麻木,可裴砚一句话,仍能让她痛彻心扉。
她喉头压抑着深深的悲恸,最后只化作一滴冰冷的泪珠,无声无息隐没在枕边。